西班牙加泰罗尼亚问题始末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问题始末

西班牙由17个自治区，以及在摩洛哥境内的休达和梅利利亚两个自治市共同组成。加泰罗尼亚作为西班牙的17个自治区之一，不仅可以将加泰罗尼亚语与西班牙语同时作为本自治区的官方语言，而且还有权将自己的区旗、区徽与西班牙国旗共同悬挂于自治区的各公共建筑和正式场合。除享有宪法规定的自治权外，加泰罗尼亚作为西班牙三大“历史民族”之一，还可通过自治区立法而享有更多的自治权。即使如此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为何仍然谋求脱离西班牙呢？

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东北部的一个高度自治区，首府巴塞罗那，下辖巴塞罗那、莱里达、赫罗纳、塔拉戈纳等4省。其与安道尔、法国接壤。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人口750万左右，相当于全国人口的16%，全境面积32,106平方公里。经济总量占全国五分之一，并贡献了全国五分之一以上的税收。相对于西班牙其他自治区，加泰罗尼亚在文化发展上具有一定的独特性。

加泰罗尼亚在法律上的自治地位由来已久。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1919年，加泰罗尼亚就曾向西班牙政府提交了一份自治条例草案，但“胎死腹中”。1931年市政选举后，西班牙宣布建立第二共和国，弗朗西斯科·马西亚借机宣布成立“加泰罗尼亚共和国”；但与西班牙共和国临时政府多次谈判后，“加泰罗尼亚共和国”最终更名为“加泰罗尼亚自治政府”。随后，自治政府拟定了一份自治条例草案，该条例草案在付诸自治区公民投票时得到了绝大多数民众的支持。

于是，1932年加泰罗尼亚颁布了第一份《加泰罗尼亚自治条例》，确立了自治地位及实施细则，并获得西班牙共和国国会批准。所以，在1932-1934年和1936年的一段时间里，加泰罗尼亚地区曾一度实行自治。西班牙内战（1936-1939年）爆发后，佛朗哥政权（1936-1975年）推行中央集权制度，实施残酷镇压政策，把当时的大部分政治领导人、工会领导人及知识分子判处死刑或流放，加泰罗尼亚语被严禁使用，加泰罗尼亚的自治实践被迫中断。

1975年佛朗哥去世后，随着1977年西班牙民主化进程的启动，加泰罗尼亚民众又提出了“制定自治法规”的诉求，该诉求被其他地区的政治精英们所接受。1978年《西班牙宪法》通过后，要求自治的呼声更趋强烈。事实上，新宪法通过自然就为加泰罗尼亚回归自治铺平了道路。1979年西班牙实现政治转型后，新的《加泰罗尼亚自治条例》便经由加泰罗尼亚地区投票通过，地区的自治地位随之得以恢复。新自治条例有效保障了加泰罗尼亚在西班牙国家整体中的地位和角色，并在自治区治理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尽管加泰罗尼亚自治政府与西班牙政府之间也时有一些张力，但总体来看，绝大多数加泰罗尼亚民众对西班牙的宪政体制及自治区体制秉持肯定态度。

近十几年以来，由于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与西班牙政府之间的分歧不断扩大、矛盾不断加深，加之经济危机的爆发，致使加泰罗尼亚民众对西班牙政府的不满情绪与日俱增。在加泰罗尼亚看来，1979年通过的自治条例在当时就带有很大局限性，时至今日更是无法适应加泰罗尼亚日益高涨的自治需求，所以必须修订自治法规。2001年，加泰罗尼亚自治区启动了自治法规的修订程序。2005年，由民族主义政党主导的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通过了《加泰罗尼亚自治条例》修正草案。2006年6月18日，加泰罗尼亚自治区将自治条例修正案交付投票并通过，但随后修正案的14项条款被宪法法院判决违宪，必须予以修改。后来修正案虽然再次修改并被西班牙国会批准，但加泰罗尼亚民族主义者与西班牙政府之间的矛盾却因此而越来越深。

2012年，主张分离的政党在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选举中获得胜利。9月11日，在加泰罗尼亚民众纪念被西班牙征服的所谓“沦陷日”当天，有近200万人上街游行示威，要求脱离西班牙政府的管治，寻求分离建国。

2013年1月23日，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通过了“主权与人民自决权声明”，宣称加泰罗尼亚人民“具备政治上与法律上的主权地位”，但该声明随即被西班牙宪法法院判决为违宪。后在西班牙各方压力之下，加泰罗尼亚自治政府于2014年10月14日宣布，决定暂时放弃11月9日以“独立”为议题的投票，待考虑成熟后再选用其他办法推进本地区的“独立”诉求。即便如此，加泰罗尼亚自治政府依然决定于2014年11月9日举行自治区投票，只是临时改口称投票为民意调查性质的“公民参与”。虽然此次投票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但结果显示，有80.7%的投票民众选择赞同分离独立，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加泰罗尼亚民众对分离独立的渴望。

2015年11月9日，由民族主义政党占多数的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以72票赞成、63票反对的表决结果通过声明，正式启动旨在于2018年1月1日实现加泰罗尼亚分离建国并加入欧盟的路线图。作为落实该路线图的一部分，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于2017年9月6日擅自通过《独立投票法》，并宣布将于2017年10月1日举行分离公投。

针对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通过《独立公投法》的行为，西班牙政府当即向宪法法院提起诉讼，宪法法院随即受理并于9月7日做出判决，判定加泰罗尼亚擅自发动分离公投的行为是违宪的。西班牙政府也根据宪法法院的判决采取了一系列强制手段试图制止公投，包括收缴投票设施和选票、查封与公投有关的网站等等。西班牙政府制止分离公投的举措引发了加泰罗尼亚分离主义者的强烈不满，千人规模以上的示威游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9月11日加泰罗尼亚数百万支持分离独立的民众聚集巴塞罗那街头，爆发了规模最大的示威游行，随后矛盾逐渐升级。

2017年10月1日，虽然西班牙政府派出国家警察和国民警卫队接管了加泰罗尼亚地方警察，并在加泰罗尼亚各个投票站点设置障碍，但是，加泰罗尼亚分离主义势力无视宪法法院和中央政府的禁令，投票依然如期举行。据统计，此次参与投票者高达226万人，占加泰罗尼亚总人口的42.3%，其中90%投票者支持脱离西班牙独立建国。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主席卡尔斯·普伊格德蒙特在10月4日表示将在短期内宣布独立。10月27日，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表决通过了关于脱离西班牙并成立共和国的决议，随即单方面宣布从西班牙“独立”。这一举措尽管得到了加泰罗尼亚分离主义者的支持，但却遭到了西班牙其他自治区民众的反对，他们纷纷走上街头表示抗议。

在加泰罗尼亚宣布独立建国的情况下，西班牙参议院最后使出了捍卫国家主权的“杀手锏”——启动宪法第l55条，授权中央政府采取一切必要行动捍卫国家统一。依据宪法第155条和西班牙参议院的决定，西班牙时任首相马里亚诺·拉霍伊随即宣布解散加泰罗尼亚自治区议会和自治区政府，并解除普伊格德蒙特自治区主席的职务，将其职权交由西班牙副总理代为行使，六个月内选出新的自治区议会。加泰罗尼亚自治区主席普伊格德蒙特等六人被解除职务后，为逃避西班牙国内法律制裁，出走比利时，至此加泰罗尼亚分离公投暂时以失败而告终。2018年6月2日，新加泰罗尼亚政府宣布就职，这意味着西班牙中央政府对加泰罗尼亚自治区的直接控制权自动被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