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中国终于出现了伟大电影的踪迹
惟有救赎,才能伟大。
这个刷屏级的电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赞誉。
虽然不缺这一篇,但有些别人没说过的话,还是不吐不快。
大家对剧情已经很清楚了,没看过也已经被各种剧透。
赞颂来自很多方面:
揭露现实
推动药改
歌颂程勇
抨击正版格列卫
揭露贫穷是种病
以上都对,我支持。
但是,就这部电影作品而言,这些评价都太轻了,完全没有说到点上。
如果只是完成上述的几点,那只能是一部很好、非常好的电影,但绝不能称得上伟大电影。
惟有救赎,才能伟大。
救赎有两点:救人命和救人性。
很多电影,其实只能做到一点。即使这样,也能称之为伟大。
我心目中有两部是《放牛班的春天》和《美丽人生》。
《放牛班的春天》讲述一位落魄的音乐家,去一个“池塘之底”的学校任教,这所学校负责接收顽劣儿童,有说谎成性的、打架斗殴的、恶整老师的……总之,就是人生毫无希望、遭人厌弃、沉在“池塘之底”的一群孩子。
这位老师在教学中发现有些人爱唱歌,突发奇想,组织孩子们合唱,自己创作一系列美好至极的音乐,重新点燃了孩子们的希望,使孩子们重归美好。因为他的启蒙,其中一个孩子日后成长为世界闻名的指挥家。
《美丽人生》名声更大一些,主要讲述二战期间,一个犹太人父亲,在纳粹集中营里,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自己冒着生命风险,和孩子做了一个捉迷藏的游戏,用爱和智慧保全了孩子。
这两部电影,一个救人性,一个救人命,堪称伟大。
《我不是药神》,救人命和人性,全都有了。
救命自不必说,电影的主题就是救命,里边出现的慢粒白血病病人,外省的病人,还有后续促进医疗改革而惠及到的病人。
更关键的是救人性。
程勇最初只是为了给父亲治病,走投无路走私印度格列卫,赚到大钱后,不想再过每天都可能进监狱坐十几年牢的日子,金盆洗手。这是一个平凡人应该有的平凡举动,无谓对错。
后来在开了工厂赚了钱之后,看到老朋友因病自杀,更多的病人吃不起药,只能等死的情况,决定再次走药,而且还成本价甚至后来亏钱卖,这个过程中,程勇脱离了平凡人行列,实现了人性的升华,完成了自我救赎。甚至可以说拥有了神性或者佛性。
这是大家讨论最多而又显而易见的。
大家不太关注的不太起眼的是——别人。
黄毛本身也是个性情中人,讲义气,他一出现就是在抢药,为了分给别人,但经过了对程勇一连串的失望和崇敬之后,在警察将要查获他俩倒药的时候,为了救程勇,引火烧身、舍命赴死,从而也脱离了凡人境界,实现了人性的升华。
神父、思慧、老吕,最开始都是为了救自己和赚钱,冒险销药,到后来不赚钱,还依然跟着程勇救别人命,也已经脱离了平凡人的自私,走向了神性。
救赎中更突出的是张长林和曹警官。
张长林作为假药江湖骗子,最后还是被程勇的仗义触动,死也没说出他的名字,虽然这完全可以获得减刑。而且联想到自己虽然走私犯法,但也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发出了“也算积德行善了吧”的狂笑。
曹警官最初抱着一定破案的信心追查假药,最后却放过买药人,不顾仕途放弃追查假药案子,并对曾经唾弃的前姐夫程勇充满敬意。
被救赎的还有普通病人。
普通病人基本都作为背景出现,他们从不摘下口罩,没有表情,没有语言。但有两个地方很突显。
第一幕是曹警官抓住他们,老太太对曹警官说“你就能保证你一辈子不生病?”,而普通病人的救赎出现在第二幕:程勇被抓,所有人站在路两旁,目送他。他们纷纷摘下了面罩,露出了笑容。这时候,他们是程勇的受助者,也是懂得感恩的回报者。
这一粒粒小小的药丸,就是一条条救赎的通道,就是《放牛班的春天》里的每一个音符,就是《美丽人生》里的每一个小小的游戏,更像是经典影片《肖申克的救赎》里的越狱通道。
当程勇开始为了病人去走私这粒药丸,当他开始为了病人,亏本、冒坐牢风险去走私药丸,这个时候,所有见过他的人,所有听说过他的人,都得到了救赎。
他像一个发光的物体,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多么黑暗,都能把一切照亮。
包括我们,每一个观影人。
每一个观影人,也都接受了他的光芒,被他洗礼,被他救赎,从而对人多了信任,更多了同理心,让人相信,有人真的可以折损自己,去救赎别人,这个人可能是你,可能是我,每一个平凡人。
我有一个朋友,某次在火车站,匆忙进站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女人拦住,说:我想坐车回家,钱包掉了,能不能借十块钱(典型的骗子套路?)。朋友看了看她穿衣打扮,像个白领,相信了她,给了她十块钱。事后被别人调侃智商欠费。
他却乐呵呵,说不后悔,彼时场景,只是想帮她,仅此而已。
虽然他之前已经被人骗过几次。
我上学时因开会去过一次日本,会开完有一点时间,临时起意去附近的城市镰仓转转,因为没有提前预订酒店,到了之后已经天黑,拖着行李箱,按着孤独星球的路书找酒店。当天正好赶上日本人休假,镰仓既靠海又是古都,根本没有房间。
没有办法,只能求助别人,恰好看到一对刚逛完超市的夫妇,询问附近有没有酒店。那位女士看我拖着行李箱,天已经很晚,说“你把行李放车上,我带你去找”。去的路上就打电话、陪我去前台,跑了三四家,终于带我找到了一个顶层阁楼小房间,得以休息。
万分震动。
安阳的林县(现为林州)自古就是旱灾频发的地区,流传着“一生洗三次脸,一次出生,一次结婚,一次去世”,可见滴水贵如油。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县书记带领下,林县万众十年间在太行山侧的悬崖峭壁上,用一锤一钎修渠。
当时条件下修渠之艰难超乎想象,在悬崖峭壁上常有碎石坠落,为避免有人被砸丧命,成立除险队:腰上系根绳子,从悬崖上垂下,手拿一根棍子,在空中来回飘荡中铲落松动碎石。
中间就有人坠落丧命,没人敢去,队长任羊成带头,除最险地段。小碎石砸下来直接三颗门牙碎掉,有时掉到山底全身滚满荆棘,挑刺挑得满身血,第二天继续除险。
在峭壁凿石头,很多人只能睡在峭壁上,头朝里,脚就在峭壁外,晚上睡觉身上得系根绳子,否则一个翻身就是深渊。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还流传着诗歌:
崖当房,石当床,
虎口崖下度时光。
为了后人创大业,
大渠不成不还乡。
豪迈如此,历时十年,十万林县百姓在太行山侧凿出一千公里的大渠,引漳河水入林县,自此山林丰茂子孙繁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看到母亲常吃鱼子,杀生严重,去世后可能会堕入地狱。后来母亲去世,经人指引,看到母亲果然在地狱受大苦,于是变卖家产礼拜佛法,以诚孝感动天地,帮助母亲脱离苦海。
之后他就立志要度尽所有受困受苦的人们,并许下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这个人是地藏菩萨。
我的那个朋友,镰仓的那一对夫妇,修渠的人们,地藏菩萨,他们都是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念净心,只是想伸出援手,并未想到自身的损失。就像程勇一样,只是想让别人活下去。
他们都是手举火把的人,或者他们自己就是光源,只要你看到他们,听他们讲一席话,你就会被光芒传染,成为另一个光源。
在别人求助的瞬间,毫无杂念地出手相助,立地成佛。
心=佛=众生,在佛学里边这三者是相等的,在生活中存在,在电影中也真正的实现了。
我想,这才是《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真正的伟大之处。它会留在中国电影史上,成为一座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