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来已久的北方四岛争端,日本到底是在争什么?
在日本北海道岛东北部的太平洋海域上,散布着一个绵延1300公里的链状的大型岛群,地理统称千岛群岛。在千岛群岛的南部,分布着择捉岛、国后岛、色丹岛和齿舞诸岛,被日本称为北方四岛。俄罗斯称之为南千岛群岛。
北方四岛土地贫瘠,人烟稀少,但却是东北亚地区最活跃的领土争端。俄日两国对此各执一词,不肯让步,让争端的解决遥遥无期。日本视北方四岛为日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为此不惜放弃与俄罗斯签订和平条约的机会。俄罗斯也不示弱,称自己是根据二战后的国际条约《雅尔塔协定》据有南千岛群岛,并一再提醒日本不要妄图推翻二战奠定的国际秩序。
何谓《雅尔塔协定》,说了些什么?
1945年2月4日至2月11日,为了划分战后远东势力范围,美国、苏联和英国在黑海北部的度假胜地雅尔塔召开会议。会议达成《苏美英三国关于日本的协定》,因为签署地在雅尔塔,故常被称为《雅尔塔协定》。
雅尔塔会议现场
在协定中,针对日本领土的内容主要有两条:
1、对1904年由于日本背信攻击(指日俄战争)所受侵害的帝俄旧有权利,应予以恢复(此处主要指日本占领下的南库页岛地区);
2、千岛群岛让与苏联。
《雅尔塔协定》有当时同盟国美苏英三国领袖的签名,具有被广泛认可的国际法地位。协定写得非常清楚,千岛群岛让与苏联。苏联根据《雅尔塔协定》将南千岛群岛纳入领土范围,没有一点毛病。
那既然如此,日本对南千岛群岛(即北方四岛)的申索理由何来呢?
北方四岛是否属于千岛群岛?
日本对北方四岛的主张来源于一个十分荒唐的理由。日本认为北方四岛不应该被视为千岛群岛的一部分。那北方四岛到底是否属于千岛群岛呢?
北方四岛的具体位置
在地理概念上,日本所谓的北方四岛当然属于千岛群岛的一部分。日本之所以一再坚持对北方四岛进行区别对待,是因为日本人通过翻箱底找到了两份十九世纪签订的日俄两国之间的条约——《日俄通好条约》和《桦太(即库页岛)千岛交换条约》。
《日俄通好条约》又称《下田条约》,签订于1855年,当时日本还处于德川幕府的统治之下。由于德川幕府执行顽固的锁国政策,为了争取到对日贸易的机会,沙俄在与日方谈判时做了一些让步,条约将双方存在争议的千岛群岛一分为二,并规定当时的日俄边界位于北方四岛以北的得抚岛,即承认日本将得抚岛以南的择捉、国后等岛屿纳入自己的领土范围。
而为了换取日本不再对库页岛提出领土要求,1875年,沙俄与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新政府签订了《桦太千岛交换条约》,条约中两国交换的千岛群岛领士正是得抚岛及其以北的千岛群岛领土。
千岛群岛及各时期日俄实际控制线
据此,日本一口咬定择捉、国后等北方四岛不应该归属千岛群岛,而是日本固有领土。这样一来,日本就找到了申索北方四岛的法理依据。换句话说,日本其实是想要恢复1855年《日俄通好条约》划定的边界线。所以才不惜违反地理学常识,坚持北方四岛不属于千岛群岛。
特别是《雅尔塔协定》和之后的《旧金山和约》都存在漏洞——没有明确规定千岛群岛的范围,这进一步给了日本强词夺理的空间。
由于日本是发达国家,而苏联解体后,作为主要继承国的俄罗斯国力衰退,加之其与西方关系一直不好,俄罗斯一直希望能与日本改善关系(俄罗斯独立后,两国一直没有签署和平条约),并利用日本的资金来投资俄罗斯远东领土的建设,在领土问题也曾出现过软化。普京在2004年曾提出可以将色丹岛和齿舞诸岛交换日本,前提是日本不再对择捉岛和国后岛提出领土要求。此举明面上虽被日本拒绝,但暗地里却被日本视为重大的外交谈判突破。
普京此举吊足了日本的胃口,给了日本一些政客更多的想象空间。他们认为俄罗斯迫切要和日本签订和平条约以改善日俄关系,并以此为要挟要求俄罗斯先归还四岛,然后再谈签约和投资的事情。日本政客们天真地认为只要持续在对俄罗斯表达强硬的立场,俄罗斯最终会作出让步。
日本明争北方四岛,实际另有目的
北方四岛面积相加不过五千平方公里左右,且地狭人稀,资源贫乏。对日本来说,其本身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历届日本政府之所以都表现出志在必得的欲望,主要是看中其政治意义。
二战结束时,同盟国针对日本签订的《开罗宣言》、《雅尔塔协议》和《波茨坦公告》等国际条约像一个个紧箍咒一般死死的套在了日本的头上。如今日本虽然凭借其发达的科技和经济实力,再度跻身世界一流国家行列,但上述三大具有国际法效力的条约让日本丧失了部分正常国家的权力,比如日本的军队只能成为自卫队,日本没有交战权等。
日本投降签字仪式
日本右翼政客认为,由《雅尔塔协定》等国际条约所奠定的东亚秩序极大地限制了日本国家的发展。未来,日本想要在区域和世界上有所作为,就必须打破这一秩序,并恢复被剥夺的国家权力,让日本重新成为一个正常国家。
即便是在战后数十年的今天,日本国内的军国主义势力也从未彻底消失过。经过右翼政客的鼓吹,这些军国主义旧势力又重新活跃起来。在这种危险思潮的影响下,日本国内民粹主义盛行,大多数民众主张在领土问题和历史问题上要保持强硬立场。毫不夸张地说,日本政坛选举已经被国内的极右翼势力所绑架。日本政客要想在选举中获得支持,就必须讨好极右翼选民。这也是日本政府高层不顾东亚邻国的反对,执意要参拜供奉有二战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的原因。
战后数十年的今天,日本军国主义依然猖獗
如今日本政坛的右倾趋势已经不可逆转,这与二战前夕大部分日本国民都支持对外扩张何其相似。日本绝不会屈服于“国格”被践踏的命运,而北方四岛正好可以作为一个打破旧秩序的突破口。与其说日本争的是北方四岛,不如说他在努力挣脱捆绑在身上的无形的“枷锁”。
俄罗斯等周边国家的态度
虽然普京曾在南千岛群岛问题上对日本有所让步,但也只是有限的让步。俄罗斯是一个绝不可能轻易将吃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的民族。普京有一句名言也很出名——俄罗斯虽大,但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北方四岛的战略位置也决定了俄罗斯不会轻易放手。尤其是其中的择捉、国后二岛与千岛群岛的其他岛屿一起组成了一个链状防线,扼守着从太平洋进入鄂霍次克海的通道。而鄂霍次克海一直被被俄罗斯视为自己的“准内海”,是俄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核潜艇重要的活动区域,堪称俄核潜艇的“巢穴”。如此重要的地方,岂能轻易让他国染指。
鄂霍次克海被俄罗斯视为自己的“准内海”
仔细观察普京曾允诺归还给日本的色丹和齿舞二岛的位置可以发现,二岛其实位于鄂霍次克海的外围,即使由日本掌控,对俄罗斯在鄂霍次克海的利益也不会构成太大的伤害。可见普京也是很能算计的。但有一点,择捉和国后二岛决不能还给日本就是了。这是俄罗斯人最后的底线。
“南千岛群岛是无数苏联军人用鲜血换来的战利品,谁也无权把它夺走!”套用前苏联领导人斯大林就南千岛群岛表态的话也可以看出俄国人态度的坚决,即使没有与日本的和平条约,即使没有日本对远东的投资,俄罗斯也决不会就涉及自身安全的领土问题让日本让步。特别是考虑到日本与美国的关系,俄罗斯更加心有余悸。
这还只是俄罗斯的态度,再看看日本的周边邻国,恐怕没有一个国家真心乐见日本拿回北方四岛。理由很简单,日本与几乎所有的邻国都存在领土争端。一旦让日本在北方四岛问题上有所突破,势必会对其国内的右翼和军国主义分子形成极大地鼓舞。届时,日本国内压抑已久的民族情绪必将呈现喷涌的状态,以大和民族骨子里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性格特征,东亚恐将在陷入战争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