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族的兴衰以及其和越南的关系

百越族的兴衰以及其和越南的关系

最早到达南海的南岛民族留下的史料很少,因此我们对他们所知也极少。第二批到达南海的是百越。得益于中国丰富历史记录中的零散记载,也凭借分子生物学的技术,我们可以大致构建出其发展的脉络。

上面说到的晚亚洲人的一支,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越过老挝中部的长山山脉(Annamite Range)到达现在越南南海沿岸一带。这一支和另外向北发展的一支(藏汉羌苗等)相比可能是少数,但是由于越南沿岸的物产丰富,这支逐渐得到壮大,于是继续向北发展,经过广西,广东,福建一直到达浙江。这时,百越族已经广泛分布在从浙江到越南的广大沿岸地区。在中国史料中,百越族分为几支,从浙江到交趾,由东北到西南沿岸,大致为于越(浙江北部)、瓯越(浙江南部)、闽越(福建)、南越(广东、广西)、雒越(越南、广西)。从越人的迁徙过程看,在越南的雒越人是越族的正宗。

此外,在晚亚洲人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到达越南沿岸的路途中,一些人停留在当地,形成云贵高原之本土民族,这也是多支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起源,以及后来迁往东南亚(如泰国和老挝)的民族的起源。他们在春秋到汉朝也建立过一系列国家(如滇国和夜郎),但在先秦和秦汉上,对这个地区的民族似乎没有特别的统一称呼(有论点认为当时以越裳或西瓯称呼之,唯没有可靠的依据)。在晋朝之后,他们被称为獠人,他们与到了越南广西沿岸再发展起来的百越族也没有直接的关系。

浙江的越族人文化发展最高,早在5300-4200年前,浙江太湖地区已经出现了良渚文化。良渚文化以玉器的丰富和精细著称。又有研究指出在良渚文化遗址中已经发现了古代城池的遗迹。这个遗址是否是真正的古城墙还有争议,如果这个发现能够确证,这是在现今中国地区发现的最早的城池。那么,越人的文化还在当时的华夏族之上,甚至可以迈入“文明”的门槛了。良渚文化在4200年前消失,其具体原因并不清楚。同一地区的大约出现在夏商时期的马桥文化被认为是其后继者。后来,马桥文化也消失了。

梁祝文化

关于越文化的来源,传统历史学界有四种说法,第一种是大禹是越族的祖先,第二种是越和楚是同一来源,第三种是越来自三苗,第四种是越是本地起源的文化。第四种说法最为可靠[1]。这里说的本地起源,是指良渚文化——马桥文化——越文化这条线。这条线独立于中原的华夏文化。结合分子生物学的研究成果,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越文化是从越南迁徙到浙江的越族人在本地发展而成的文化。

根据中国史料的记载,越国在夏朝的时候由少康的庶子无余所建立。这种论点最早出现在《史记》,夏朝的历史至今还不能得到确认。因此《史记》的成书年代和夏朝相隔甚远。因此这种说法并不可靠。中国古代周边的民族的起源往往被追溯到和中国的传说人物有关,这大概都是牵强附会的结果。

到了中国周朝时期,史料中开始有了越人的记载。最早出现的时候称为“于越”或“于粤”(古代越粤相通)。根据史载,自西周开始越人已经和西周相通。春秋初年,越国已经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越国真正的兴起还是春秋晚期,越王允常称王,并和吴国开始了长期的斗争。到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在公元前473年终于灭亡了吴国。随后在短短几年内通过徐州会盟,成为中原的霸主。越国的势力达到了鼎盛,为春秋时期的最后一个霸主。

战国时期,越国开始衰落。公元前333年,楚国击败越国,夺取了越国的大片土地。尽管越国并没有灭亡,但国力大为衰落,沦为一个二流小国。秦国灭六国之际,也把越国最后攻灭(公元前222年),当时越国大概只剩下会稽一地了。

自楚大败越之后,由于华夏人的压力和民族压迫政策,浙江的于越人开始四散南迁。他们迁徙到福建、岭南和越南一带,成为当地的越族的一部分。

位于浙江南部的越人为瓯越。在越王勾践时期,瓯越是越国的一个封国。楚击败越后,大批越国人向瓯越迁移。

位于福建的越人为闽越。闽越早在春秋时期就有自己的文化。但是闽越的建国还是在楚灭越,大批越人南下之后的事。

位于广东的越人为南越。南越在春秋时期也开始有自己的文化,楚灭越后,又有大批于越人逃到南越,但南越这时大概还没有建立起国家级的政权。

现代的越南从领土构成的历史渊源上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越南北部在历史上称为交趾、大越和东京,从文化上,属于大中华文化圈的一部分。在南越国被汉朝兼并之后直到公元968年才真正地脱离中国独立。越南中南部,在历史上称为林邑、环王、占城、占婆和安南。占婆国在公元2世纪立国,17世纪被大越攻灭,在文化上属于大印度文化圈的一部分。越南最南部(芽庄以南)历史上属扶南国,扶南国后又被吉蔑和真腊所取代,这部分领土在18世纪为大越所占领,后来称为交趾支那。

在交趾和广西的越人称为雒越或西瓯。西瓯和雒越很可能是同一个越人的分支的不同称呼[2]。也有人认为他们在分布上也有区别,西瓯在广西北部,而雒越在广西南部、越南北部和海南岛。但即便认为他们是不同分支的人也承认他们之间杂居的区域是很广泛的。总之,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因此在这里就把他们认为是同一个越人的分支。

除了分子生物学证据之外,还有很多考古学的证据证明雒越人和扩散到现中国东南沿海的越人是同一起源。比如他们的习俗都是断发文身,比如他们都有独特的铜鼓文化[3],比如他们都善于驾驶“双身船”。历史上也记载了在战国后期和秦朝时期,于越人的大规模南迁到达雒越和西瓯。因此,越国和现代越南有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得到广泛的承认[4]。

关于雒越和西瓯,传统的说法认为是从于越和东瓯迁徙过去的,与当地的印尼一系的人融合,建立起部落政治系统,形成最早的越南王国。但是根据分子生物学的证据,越南北部反而是百越人的发源地,其后才沿着海岸线往广东福建和浙江扩散。因此传统的说法并不能得到科学的支持。我认为存在一种可能是,雒越人和西瓯人是留在发源地的越人,在战国后期,迁移到现中国东南沿海的越人回迁,重新和发源地的越人混血,成为了现在的越南人的直接祖先。

雒越和越国的历史关系都记载在越南本国人写的历史之中。在现代学者陶维英的《越南古代史》里,春秋战国时代的越国和百越部落以及秦汉时期的闽粤、东越和南越都视为越南历史的一部分。

史前越南有传说中的鸿庞王朝(Hong Bang Dynasty)。但一般认为,鸿庞王朝其实最多只是部落联盟,还没有达到国家的层次。传说中,在公元前257年,据说来自被秦国攻灭的古蜀国的一个王子安阳王(大概就是一个部落首领)攻灭鸿庞,建立蜀泮国(Thuc PhanDynasty),又称瓯雒。安阳王是什么民族的人还是一个很大的疑问,古蜀国有其独特的发展历史,他们甚至可能是三星堆文化的继承者,但肯定不是华夏民族的一员。

关于蜀泮国的地界和建立年代也都存在争议。蜀泮国的地界可能在今天广西、云南和越南北部一带,准确的大小和历史尚不清楚。其建立年代的争议见下。历史学界比较肯定的是蜀泮国已经具备国家的规模。蜀泮国虽然由四川地区移民为王,而不是由本地的雒越人为王。但是鉴于蜀泮国成立之前本地并没有国家层次的组织,在越南的正史当中都把蜀泮国作为越南历史上的第一个正式朝代。

当然,这不能认为早期的越南是中国人建立的。这是因为当时无论是越人还是四川一带的人还不是当时中国的一部分,古蜀国也不是华夏族。中南半岛国家的主体民族大部分都是原居中国西南,在历史上受到汉人和蒙古人压力,分批南迁至中南半岛。类似的情况还有蒙元时代的泰国。蜀泮国的安阳王不过是这部长达一千多年的迁徙史的较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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