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典故:“居大不易”

成语典故:“居大不易”

“居大不易”,这个成语与白居易的一个故事有关。意思是,居住生活很不容易。

白居易是唐代著名的诗人,他对后代影响也很大,不仅对中国文学有突出贡献,在世界文坛上也享有很高声誉。在唐代文学史上,白居易是一位高产作家,白诗今存2830首。他各体兼善,他的诗歌具有风格通俗平易的艺术价值,和影响广远的社会价值。

这种光环的背后,是白居易辛苦的汗水,孜孜不倦的勤勉。在他给友人的书信中,提及早年的攻读生活时说:"白天学习写赋文,夜里学习书法,中间抽出时间来练习诗歌,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以至于口舌生出疮,胳膊肘都磨出了老茧。正是因为这种勤奋刻苦的努力,白居易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声名远播,最终官至翰林学士,成为唐代三大诗人之一。

尽管唐代已经实行科举考试,但是通过这条途径步入仕途仍然是很困难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唐代的科举考试录取人数并不是很多,尤其是最被看重的进士科,录取人数很少,一些读书人就在这利禄的引诱之下熬成白头,当时就有"五十少进士"的俗语,意思是说,到五十岁的时候,得中进士科,也还算年轻。另一方面,唐代的科举考试制度有问题。试卷不"糊名",谁的试卷考官一清二楚,所以就有营私舞弊的空间,或者说对一些熟人、名人就会增加印象分,而且主考官以外的其他有政治地位或文化地位的考官,都有权推荐一些人才,这些因素都决定了考生的名次。与此相适应,唐代的科举考试中,"行卷'的风气很兴盛。

"行卷""是什么意思呢?唐代的士子在科举考试之前,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写成卷轴,投送给当时朝中显费,希望通过这些在政治上、文化上有重要地位、有重要影响力的社会意见领袖的"金口玉言”,提高自己的社会名声,从而提高考中的概率。这也算是一种炒作,这种风气在当时是被允许的,一 些社会名流也乐于推荐些人才,获取个奖掖后进 、重视人才的好名声。唐代的考生在行卷之后,过几天往又一次投送,意思是提醒对方一下,所以,这种行为又称为"温卷"。根据唐代的笔记记载,大诗人白居易就做过行卷这样的事情。

白居易行卷的对象是顾况。对一般人而言,可能不是很清楚顾况。顾况在后世的名声也远远不及白居易。但是,在白居易出名之前,李白、杜甫之后,顾况是当时文坛上的一代领袖。所以,笔记中记载白居易到京城后,就拿着自己的诗作《赋得古原草送别》,前往拜谒著作郎顾况。正史中说顾况这个人,文章是写得确实不错,但为人有点轻浮,颇为自负,年轻人中还没有入其法眼的(况能文,而性浮薄,后进文章无可意者。《旧唐书》卷一百六十六《白居易分》)。因此,当顾况看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投递的卷轴上署名"白居易"时,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心里嘀咕:"白居能那么容易?京城物价高,什么都贵,在这里居住,那是相当不容易的。”很明显,顾况是有点看不起白居易,所以拿他的名字进行调侃。但是,当他读了白居易的诗歌,尤其是读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两句的时候, 态度立马改变,对其大加赞赏,说了这样一句话:"能够写出这诗句的人,想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我前面的话不过是句玩笑。"顾况对白居易的文才由衷赞赏,所以到处给他做广告,很快,白居易就名声大震。

白居易向顾况行卷的这则故事很有名,在唐代以后的好几种笔记以及《新唐书》《旧唐书》中都有类似的记载,由此生成了"居大不易"这个成语。大部分成语词典对这个成语的解释是这样的:"居住在大城市,生活不容易。"根据上面我们讲的故事来看,这样解释是没错的。不过,这样解释往往会给不明来源的读者一种误 解,认为"居大不易"的"大"字,是"大城市"的意思,如果真这样理 解,那就大错特错了。"大"在这里是一个副词,意思是"很“”太""非常"的意思。将"居"单纯理解为"居住"也不完全准确,应该是 "生活"的意思,当然也包括居住,与房子有关。

唐代的笔记产生了"居大不易"这个故事,说明在唐朝人的眼中,在京城谋生已经成为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对于"京漂"一族来说,问题多多,但房子是最大的问题。即使是"白居很容易"的白居易,也不见得就能买得起京城的房子。

由于白居易个人的禀赋、辛苦的努力,加之他人的引荐,白居易在三十多岁的时候,终于通过重重考试选拔,在京城秘书省获得了一个校书郎的职位,这一年,他三十二岁。校书郎主要负责校雠图书,刊正文章,类似今天出版社的一个编审,官位级别虽然不高,但总算是在仕途上有了一个起点,而且每月能领到一万六千文的薪水。这个工资,作为日常花销还是足够的,但买房子还是实现不了的。所以,他只能租房住,到京城东北的常乐里租了一所荒废的房子住了下来,总共茅屋四五间,一马二仆。

一年后,因为家人来到京城,这五间茅草房住不下了,在京城还是买不起房子,他跑到离京城百里里之外的渭南农村买了一套房子,将家人安置下来。他自己还在京城租赁的房子居住。每逢节假日,他就骑马回渭南与家人团聚,然后再回京城上班,成为“工作在北京,居住在河北"的有"车"一族。

后来,白居易历经宦海沉浮,其间也曾经离开京城任地方官。到他五十岁的时候,终于在京城购置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尽管这套房子还不完全令人满意,比如台阶很窄,院墙低矮,墙壁很薄(阶墀宽窄才容足,墙壁高低粗及肩。莫羡升平元八宅,自思买用几多钱。白居易《白千长庆集》卷十九《题新居寄元八》),但总算是属于自己的房子,终于不再"漂"了。所以,他写诗说:"我从乡下跑到京城里,一转眼已经二十年了,其间也一直没发什么财。我羡慕蜗牛,人家蜗牛有自己的房子;我觉得还不如老鼠,因为老鼠还有藏身之处。多少次我在梦里向往,哪怕是立锥之地,只要是属于我的,不再像木偶漂浮水上一样,到处漂了,那该多好啊!"(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且求容立锥头地,免似漂流木偶人。但道吾庐心便足,敢辞湫隘与嚣尘。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卷十九《卜居》)

在京城租房漂泊二十年的白居易,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顾况的那句玩笑,却成了实情,真所谓“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有才如此,还是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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